姚侃侃而谈道:“所以鲁哀公和孔子是互相利用,孔子借鲁哀公恢复周礼,而鲁哀公借孔子打击三桓。所谓权柄,就是权衡,并非一人独断,而是多方集团的博弈,就和打墨牌是一样的,鲁哀公手里有牌,孔子手里也有牌,三桓手里一样有牌。”“而且刚才你们说欲多而物寡,现在又说贤者寡而不肖者多,按照你们欲恶同物的原则来说,贤者少,应该人人都争当贤者才对,又为何会不肖者众?”
韩非一愣,他没想过这点,他以为权势就是君主的力量,却没想过没有永恒的君主,在孔子的时代最大的问题就是以下克上。
权柄从来都是双相的,你在控制别人的时候,别人也在反过来掣肘。
韩非子一直在思考权术,很多问题都是一针见血,但很多看法都太想当然了,比如贤者掌握权柄就一定天下大治,这肯定是不对的。春秋时代很多君主都不错,还不是被以下克上一命呜呼。而不肖者掌握权柄一定天下大乱,这也不一定,只要他们不干涉下面利益集团的利益,那么利益集团还是很乐意承认不肖者的地位。
所以权柄这种东西只能适合韩非子现在的时代,并不能适用于所有的时代。
权柄之下,真正的还是利益分配。所以虽然荀子和李斯、韩非已经见到了问题,但解决方案还是隔靴搔痒。
韩非显然是没想到芸姚这么说,这样一来他对权势的认知就被动摇了。他本来以为权柄是客观存在的,不可动摇的,谁拿到就是谁的,可在芸姚口中权柄之间也是互相交织、互相掣肘,权力的游戏不仅仅是赏罚分明,不仅仅是用人这么简单。
韩非突然想到了管子的一句话:国皆有法,而无使法必行之法。就是说春秋各国都有法,但却没有让法律一定能执行下去的法。
法是好东西,不是只有法家才意识到的,管子的时代就意识到了国法是很重要的,问题是如何确保执法。
韩非是想要通过权势来推行法,但现在芸姚告诉他权势也是分为不同的部分,不同的部分自然要对抗,自然就不能一心一意地推行法条。这导致韩非主张的核心被摧毁了,他顿时脸色苍白。
李斯一句话都没说,因为他并不擅长辩论,他更擅长想办法,利用平台来解决问题。有什么样的平台,他就做多少事情,李斯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不断跳槽,稷下学宫也只是他镀金的地方,他的目标是秦国。这个时候,李斯深深地看了芸姚一眼,他知道这个年轻人非常厉害,作为韩非的好友,李斯自然知道韩非的主张,知道韩非主张权法并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