康老儿和刘副尉费了一翻周折,总算找到了船。许多住在青石关旁边的艄公都不敢在这样的大水中行船,水势凶险,难免船毁人亡。康老儿和刘副尉许了大价钱,终于找到了一家胆大的艄公,三十多岁的壮汉子,姓武,刚殁了老婆,家里七八个孩子没娘照管,他急于赚一笔钱,续上弦,所以接了这个危险的活儿。
是日,田校尉带着众人到了黄河边。一干人站在河滩边的乱石上,看着排山倒海般奔流的黄河水,都心生惧意。滚滚的河水一路咆哮,千军万马似的朝东奔流。秋风凄厉,小刀一般在人的脸上切割。
康老儿叫众兵丁把白纸马拿出来,朝黄河里面散去。兵丁们站在岸边,把白纸马朝河水中抛散去,但令人震惊的是,所有抛出去的纸马都被吹回到了岸上,没有一张掉进河里的。那会儿突然刮起了东北风,纸马自然是朝岸边飞去。只是,早上还刮的是西北风,怎么这会儿却变成了东北风?刘副尉和康老儿脸上先挂不住了。连连地跺脚叹气。兵丁们也是明白的,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兆头,但只在底下低声嘀咕着“不吉利”、“晦气”,又不敢叫田校尉听见。其实田校尉心里也是惶恐不安,他也是最信鬼神之说的,自然也知道趋利避害。但是真误了行程,身家、性命尚且不保,信鬼神还有什么意义呢?太子让他满门死,绝对比鬼神来得快。他还先敬太子那尊“大神”吧。
武家艄公带着两个年轻后生上了船,这两个后生都没有娶妻,先拿了一笔丰厚的报酬,即便有个三长两短,留下的钱也够给爹娘养老送终了。重赏之下方有勇夫,这样的大水,不开个大价钱,怎会有人舍着性命行船?
武艄公先将一根三指粗的麻绳拴在岸边的一棵大柳树上,然后抱着这捆麻绳,和两个年轻后生跳上一艘羊皮筏子上。三人划着桨,瞬间挣扎在黄河的急流中。随波逐流很容易,羊皮筏子很快被冲出了十几丈去,三人拚命地划桨,小羊皮筏子在大水中犹如一片落叶,不停地翻腾旋转,看着格外渺小、单薄。在被冲出了二三十丈后,羊皮筏子终于靠近了对岸,三人上了岸,又往回走了一截,寻着岸边一块大石头,把麻绳拴在了石头上。这算是完成了渡河的第一步,在两岸之间拴上绳子,然后让木船遁着绳子走,也不至于一下子就被水冲走。
田校尉等人一直站在高处观看,见船夫三人成功地把绳子在两岸间拴好了,又划着羊皮筏子回来了,心里稍感安慰。
艄公们又把木船舷上铆着的两个大铜环扣在绳子上,这样,便可以载人走第一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