归年和阿什玉告别后,骑上马向着西北方策马而去。他的心里忐忑不安,既有脱离田校尉束缚的轻松和解脱,又有对前路莫测的担忧。他想着先走出这茫茫大漠,然后再去龟兹寻着姑母,讨回“王珠”,救出家人。这一路必将充满凶险,但也只能义无反顾地走下去。
归年在沙河中跑了一上午,天渐渐暗下来,太阳被乌云压迫得有气无力,阳光黯淡得若有若无,直至完全隐藏到云层后。风狂卷起来,沙子如针一样打在脸上,天宇皆是漫漫的黄沙。回头看时,连来路都看不出来了,黄沙已经把地上的足迹都埋没了。归年肚子一阵阵叫起来,他拿出干饼吃了几口,喝了几口水囊里的水,那水里却有些冰碴子。幸而还是贴身背着水囊,不然更要结成水疙瘩了。
等归年吃喝已毕,仍旧上马继续赶路,朝着印象中西北的方向奔去。他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,眼前都是无边的翰海。天上没有飞鸟,地上也没有走兽。如果不是胯下还有这匹马,归年还真找不出什么活物。前面遇到的鬼而产生的恐惧还留在心头,归年不敢多想,生怕一想多了自己能把自己吓死了。只是赶路,赶路,恨不得一步就跨出这无边的大漠。
走得天将黑了,归年终于停住了马。他从马上跳下来,双腿半天才止住了颤抖。自己喝了几口水,吃了个干饼,给马也饮了几口,吃了饼。天仍是那么冷,人在马上跑着,还不觉得太冷,一停下来,便手足僵硬。归年想天色暗了,虽不便再跑马,但可以牵着马摸索着再走一阵子,若幸运遇着个避风的土丘之类的地方,晚上也可以将息一下。于是一鼓作气又走了一个时辰。终于在一处低洼处发现了一堵土墙,一人多高,几丈长。土墙周围尽还有些枯黄的芦草,估计这地方在夏季曾有过水源。归年大喜过望,于是赶过去。却在土墙底下看见一堆人和牲畜的白骨,惊得他魂飞魄散,半天才平静下来。也只能在这歇息了。归年细看看了墙角下面,竟有些残留的炭渣子,看来那“死鬼”死前曾在这里生过火。这倒提醒了归年,他拔了一大堆芦草,堆在一起,拿出火镰把草引燃,火焰飞腾起来,在这样的黑夜里格外醒目。火驱走了寒气,也壮了人的胆。归年心里不再那么害怕了——如果真有鬼,鬼也是怕火的吧。但这火只烧了半个时辰,便要熄灭了——毕竟是些干草,再多也不耐烧。归年想起来,康老儿曾告诉过他,骨头也是可以烧的。旁边那些白骨,要不要拿来烧呢?内心挣扎了半天,归年还是哆嗦着把所有的白骨都捡来搁到了火堆里。趁着火焰的热气,归年蜷缩在墙角睡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