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入了城楼,最高处比城墙还高出一倍余,从那瞭望台看出去,千里之内袅无人烟,当真天苍野芒,一片荒芜。
赵翰飞同她并肩立了一会儿,见她一动也不动,便问道:“你作何想?”
秦云道:“我知关外孕养着世上最凶悍的铁骑,却原来是这般不毛之地。”
赵翰飞明白她兼指胡人与边军,便点头道:“突厥部落里的牧民,翻身上马便都可算作单骑,且悍不畏死。”
“关外山险水恶,不若关中,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。失了水草牛羊,便是死。寒冬大雪若是囤的粮草不足,方圆百里之内都无可求援之地,亦是死。”秦云侧过脸来看他,“相较起来,南下掠劫些财物,屠些手无寸铁的耕农,抢些行商作沽的车队,又哪里可畏惧?边境绵延万里,你们难道还处处都守得住?”
秦云说完,瞭望台内静了一瞬,只有墙外猎猎风声可闻。
片刻后赵翰飞道:“所以你便想着,不若赶尽杀绝,方无后患。”
秦云听出了他话里的不赞同:“你可是觉得我手段太过歹毒?”
屋内气氛此时已有如铁铸,宣广垂目站在一旁,薛执音看看这个,又看看那个,眨巴着眼睛不出声。本就当值的两个兵士背朝众人立在东西两窗前,耳朵却支得直楞楞。
几息过后,赵翰飞才终于道:“绝人生路,屠尽妇孺,终是有违天和。”
秦云一直看着他,忽而一阵难以自抑的好奇,在乾岳最后的时刻,当他弹尽粮绝同袍殆尽,踏着城下的尸山血海,从城头上看着旭日初晓的光落在胡兵嶙嶙铁甲上,拄着断剑清楚那是他同这座城池的最后一刻时,是否还会如此刻这般?
她其实并不知晓赵翰飞是什么样的人,他们不过相识了寥寥几日。可现在看着面前长眉微皱的少年人,她却隐隐地知晓,这人认定了的事,不论到什么关头,怕都不会更改。
念及此秦云笑了出来:“你若想在草原上歼灭胡人,令其再不成气候,也并非不可行。只是要倾全国之力,奔袭十年不息。待你功成名就之时,举国上下因着重税征敛,人口大约要减去十之二三。且不论什么法子,总是不能斩草除根的。百来年后或就卷土重来,介时可还又要尽全国之力横扫草原?”
赵翰飞半晌后道:“凡事总有对错。”
秦云却道:“我在征场之上,却只看得见生死输赢。何况这一局本就是我赢了,平远侯府后才入了局中。”
赵翰飞便知她在说晟王之事,乔晋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