做官无靠,难于登天。
变化微妙而且迅速,围着祁畅的笑脸变得真诚。
祁畅心情舒畅,连腰杆都挺直不少,就在得意之时,角落中传出来一声冷嘲热讽:「真是主仆情深啊!」
祁畅的面孔「唰」一下通红,一直红到耳根,大张旗鼓的炫耀带来更加剧烈的窘迫。
窘迫之下,方才还笑意盈盈的同僚,忽然静了下来。
这一静,让他的窘迫瞬间化成难堪,又有一股怒火在心里疯狂燃烧,想要将开口的人撕碎。
从出生,到过往,都是耻辱,他最恨人提起!
两手攥成拳,他压下心头屈辱和怒意,沉默坐了下去。
这里是京都,是翰林院,他这个从七品的侍讲,有怒火也只能压下去——这个屋子里的人,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人是寒门中挣扎出来的,其余人各有来处,来头不小,随时可以和他翻脸。
两三个人围在角落里,将「主仆情深」四个字一路地说下去。
「莫家真是有本事,硬生生将个奴才送到翰林院里来了。」
「哼,真论出身,连奴才都不是,是个没来处的乞丐。」
「这你们就不知道了,莫家非送进来一个人不可,在翰林院里有人,他们莫家的耳目就不会闭塞了。」
话音刚落,站在门外的学士贺峰走了进来,将手中卷宗卷成一卷,走到角落,在方才说话的典籍头上用力一敲。
「谨言慎行!什么耳目闭塞耳目通达的!六部卷宗都稽查完了?没事干,冬至日你就进宫去侍讲经筵!」
众人立刻闭嘴,互相对视一眼,坐会自己的案前,埋头去看自己面前的卷宗。
贺峰拉长脸,又喝出三个名字,随他出去稽查诰文。
待他离去,值房中剩下的人悄悄松了口气。
方才挨训斥的典籍悄声道:「老古板。」
另一人笑道:「你还不知道他,从来不多说半个字,恨不得把嘴缝起来。」
「多说多错......」
祁畅心乱如麻,如坐针毡,直到大家都专注于卷宗稽查一事,屈辱才慢慢平复下去,却不消散,而是压在心底。
酉时下值,他提着鲜果,快人一步出了翰林院,先去成衣铺子取了衣裳,也不回去,就在铺子里换上,连同头上幞头都焕然一新。
包起绿色官袍,他请伙计送去家中,刚出门,就有个穿皂色短褐的小厮跟了上来,走到他身边:「祁侍讲,我家老爷的卷宗,递到您手里了吗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