笔写了个新药方。
看竹烟出了门,他忽抬起头,话锋一转,沉声问:“成钧啊,你说实话,到底怎么回事?”
话音未落,中年人随和的气场已经切为严肃的长辈质问。
萧成钧避开他审视的目光,敷衍道:“春寒料峭,上回跪祠堂惹了寒,旧疾未愈,加之今日……”
“萧成钧,你方叔是在救你的命,你若不想活了,咱今儿也不用废话这些个有的没的。”方玉寒冷哼一声,道:“我告诫过你多次,你这寒邪之症,若置之不管,不等你而立之年,就要去见阎王,你忘了?”
萧成钧默了片刻,说没忘,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,“方叔,是我前几日在江水里泡了半个时辰。”
“才半个时辰?你是会敷衍的,我瞧至少两个时辰!”
萧成钧抿了抿唇,没再吭声。
方玉寒盯着榻上倚坐的少年,眉毛拧成了川字。
早在萧三爷尚在人世,便是他照料着兰姨娘的胎。而后萧成钧出生,又是他诊治兰姨娘的疯症,每隔半月便要来府上一趟。他从不忌讳那些传闻,十八年如一日地照顾萧成钧母子,于兰亭院而言,早已不似亲人胜似亲人。
方玉寒亲眼看着这孩子从牙牙学语到如今的沉默寡言,从糯米团子般的懵懂可爱到心思难测的阴郁淡漠。
“罢了,你不愿说,我也不问了。”他挥了挥手,叹气道:“你仔细着身子,再要紧的事也没性命要紧,你若没了,你娘、你祖母,哦……还多了个你弟弟,不知要伤心成什么样。”
萧成钧轻轻撩起了眼皮,沉如深潭的眸子里泛起一丝光亮。
他听方玉寒继续说道:“你睡了多久,那小家伙就问了不知多少次,扰得我都快烦了,可看他泫然欲泣的可怜样子,又不忍心赶他走。”
“才十五岁的小孩,虽只比你小了三岁,可是人单纯得很,料想从没遇到过什么大事,今儿定然是吓坏了……听府上的人说,去抬你回来时,见他就那么一身血污地跪在马车里,神色恍惚,小脸上全是泪……”
萧成钧捂住胸口,忽觉得心坎儿莫名有些疼。
方玉寒最终摇了摇头,似是颇有感慨,“我总盼着这府里的人待你好些,如今你倒是真有了个好弟弟。”
萧成钧紧咬着唇,缓缓闭上了眼,自始至终一言不发。
许久,才听得他沙哑的嗓音里闷出来一个字:“嗯。”
方玉寒替他再诊了一次脉,又叮嘱了竹烟几句,径自推开门,熟门熟路地到客房睡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