屏风后的秦可卿听得此言,只觉心头一紧。她原以为贾蓉此来,必是要退婚的,却不想竟是商议婚期,一时心中五味杂陈。秦钟也瞪大了眼睛,又惊又喜;宝珠、瑞珠更是喜极而泣,紧紧攥着手帕。
贾蓉命人呈上礼物:不知岳父喜好,特备了些文房四宝。当年是我少不更事,不辞而别,害秦小姐苦等这些年。
秦可卿听了,眼眶发热,泪珠在眼中打转。
秦业执盏的手微微发颤,琥珀色的茶汤在细瓷盏中泛起涟漪,目光中满是忧色:县公有所不知,世人皆道清名乃立身之本,尤其像宁国府这般簪缨世家,累世勋爵传承,便是一丝瑕疵,也如白璧微瑕,难掩其憾。
他轻抿茶盏,眉间皱起深深沟壑:且大周律法森严,二十不娶为妾的规制如铁律高悬,市井流言又似三春柳絮,无孔不入。若执意为之,恐累及仕途,于您的锦绣前程,终非吉兆啊。
窗外寒风掠过檐角铜铃,叮咚声混着他的叹息,在暖阁中回荡。
寻常百姓尚且视清誉为性命,何况您这等钟鸣鼎食之家?说罢,他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,轻轻擦拭杯沿,这桩婚事若成,满京城的闲言碎语,只怕要将宁国府的门楣都压得沉甸甸的。
秦业这话如同一记重锤,敲得秦可卿身子一晃,险些站立不稳。她满心欢喜瞬间化作担忧——即便贾蓉不弃,这满城流言,又该如何抵挡?
贾蓉闻言,忽而仰头大笑,声如洪钟,震得梁间积尘簌簌而落:岳父这话差矣!我贾蓉顶天立地,既已与可卿交换婚书,她便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室!保家卫国乃男儿本分,这家字当头,岂能弃糟糠于不顾?
说罢,他倏然起身,负手立于窗前,朔风卷着残雪扑入,却丝毫未损其挺拔身姿。
若因世俗偏见便背信弃义,纵然高官厚禄加身,又有何颜面立于天地间?他目光如炬,直视秦业,更何况,我与可卿婚约早定五年前,岂是这区区律法与流言所能动摇?
屏风后,秦可卿早已听得浑身发颤。素日里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晚,她设想过无数次与贾蓉相见的场景,却从未料到,这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夫,竟能说出这般掷地有声的言语。
泪水顺着脸颊蜿蜒而下,心中却泛起丝丝暖意,如寒冬里饮下一杯烈酒,又似春日里拂过一缕柔风。
秦业亦是老泪纵横,哽咽道:是老夫看轻了县公!
眼前这少年将军,身形魁梧如青松,脊梁挺直似山峦,竟将天地道义扛于双肩,教他如何不敬佩?
贾蓉神色稍缓,温言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