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生疏地摸着腰间秦剑剑柄,白发无风自动。
他不问公子要杀谁,也不问为甚要杀。
他的王说过。
只要公子成蟜不谋反,公子成蟜的命令就等同于王令。
王有令,即当执!
一人走到韩明手执火把的火光中,其一身木匠装扮,相貌普通,但有明显的楚人特征。
“嬴子确定要如此做吗?”邓陵学认真询问:“嬴子确定,如此做,真的有助于大计吗?嬴子之心,真的不是为己,而是为天下万民计吗?”
韩明眉毛一扬,很是不悦。
问问问,问个屁啊!
嬴成蟜扬起尚有泪痕的小脸,面无表情,机械点头:
“我知道这件事有悖道义,对巨子来说很为难。”
“道义……”邓陵学苦涩地道:“道义是一块不存在的石头。”
“如此为难,巨子可现在率众,出城归楚。”
“请嬴子不要忘记初心,否则我墨学门生势必杀汝。”
“多谢巨子。”
“为大计做事,该学谢嬴子。嬴子现在,暂是学心中的石头。”
韩明脸色很不好看地引着公子成蟜前行,邓陵学跟在其后。
火把前探,照出越来越多的木匠、铁匠……
他们身上挂着木屑铁灰,每一个人的眼中都是狂热的。
他们向左右两侧站,分开道路。
让公子成蟜从中走过,然后跟在公子成蟜的身后。
走不到五步,韩明眉梢一挑:
“工室令?”
相里腹颔首致意,算是打过招呼。
他看着公子成蟜走过,默默走入公子成蟜身后越发庞大的人群,如滴水入海。
庞大人群西方五十步,姬夭夭指着那燃烧的火把:
“族兄,此戏如何?”
那双丹凤眼插入沧溟,飞舞着,欢笑着。
“好,戏。”韩非一字一顿,目绽精光。
楚墨、秦墨共同行动,在最为重视法令的秦国,在秦国法令最为严密的都城咸阳。
韩非不知道这些人是要去做什么事,但他知道肯定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大事。
学墨学的人,叫墨者。
墨者在许多人眼中,都是疯子。
韩非不认为所有墨者都是疯子,他认为今天晚上出现的墨者都是疯子!
墨,融入夜色。
夜色下,执行宵禁的咸阳城很安静,像是一头打盹凶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