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没挑那只青金蓝八棱弦纹瓶,是记得夫人说过,红梅衬素瓶,再好看不过。
将瓶子放在桌上,转身又去取剪刀来。
冯霁雯却没急着去摆弄,而是将花枝先搁下,去替和珅换下沾着雪雾湿气的官服官帽。
屋子里烧着地龙,暖如仲春,她便让丫鬟取来了一件舒适的氅衣。
和珅换上,接过冯霁雯亲手递来的绞干了一半的热腾腾的帕子擦了脸。
夫妻俩坐到了临窗的炕床上,他才想起来问一句:“浩初呢?又去了希斋那里?”
冯霁雯摇头笑着说道:“不是下雪了么,可叫他稀奇坏了,外头冷不许他出去,他也不闹,就坐在这儿,扒着窗棂往外瞧,直傻乎乎地瞧了半日,我见他可怜巴巴,就让小茶给捏了个雪团子玩儿——因此他午后便没能睡成。方才终于捱不住了,刚让秦嫫抱他去睡——”
和珅听得也笑了。
“这点倒是随夫人。”
冯霁雯曾跟他说过,自己初见雪时也是万般欣喜,爱不释手。
夫妻二人捧着热茶,和珅听冯霁雯说着儿子那一连串仿佛每日都说不完的趣事,笑声温润不断。
用罢晚饭,雪仍未停。
和珅没去书房,倚在床头读书,冯霁雯靠在一旁,偶尔听他说说书中所载。
近一个时辰后,和珅复才将书放下。
熄了灯,房内却仍被窗外的积雪映得发亮。
和珅拥着冯霁雯,却是低声说起了朝中之事。
“入冬后,皇上龙体渐差……一连免了三日的早朝。”
冯霁雯闻言心中有些动荡。
自嘉贵妃和十一阿哥之事后,不知是受了打击还是何故,乾隆的身体每况愈下,常年汤药不断……
上次端午节入宫之时,她曾见过一次,惊觉原本精神抖擞的皇帝陛下竟已老得这般快了。
说起来,原本也是一位六十岁余的老人了。
“刘大人今日找到我,提起劝陛下早日立储。”和珅想到刘墉的话,却是微微摇头,“皇上正病着,反倒不宜提及。储君人选,本身亦无大争议了。”
近年来永琰的表现日益得圣心。
只是如今正值国富民强,天下昌盛,要皇上提前退位,太过不切实际。
所以还得等,还得观望。
冯霁雯认同地道:“到底不是什么大病,总不会一直病下去。”
毕竟在史书上,这是一位十分长寿的皇帝。
和珅不置可否。
冯霁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