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间莹白的积雪被染得一丛一丛的殷红,旁边的兵士皆在清理死尸,被绑住的彪形汉子还兀自在挣扎,从石堆间滚了下来埋面在雪里。他吐了两口雪沫强抬起头来,正好见着了牵马走过的秦云,见她手中牵着的赤色马,便高声用突厥语大骂出来。
秦云循声看去,她并听不懂突厥语,因而不晓得他具体在说些什么。但是看着那人涨红的面孔和飞溅的唾沫,便猜着不是什么好话。
她只站在那里看了一瞬,旁边就有个兵士急急走过来,约莫是懂一些突厥语,听明白了那人在骂什么,连连朝着她道:“严姑娘你莫听他浑说,我这就让他闭嘴。”
秦云却拦住了那兵士:“无事,让他骂。”
那兵士却哪里敢,急急又道:“严姑娘……”
“可是觉得他骂得难听?”秦云出声阻他,且瞧那突厥大汉顿了一顿,便猜他也能听懂些汉语,“曾经你我为鱼肉他人为刀俎之时,也不过只能漫骂泄愤。如今却是轮到胡人了。”
突厥大汉住了口,圆睁着铜玲大眼瞪着她。一旁的兵士亦停下了手头的事,皆站起身看过来。
秦云迎着那大汉的视线道:“且并不止他,不用多时,漠北胡人能做的,也就只有在冰封雪冻的关外咒天骂地,再踏不入大唐一步来。”
她说完便转身牵起赤色马要走,那大汉却突然出声,一口生硬汉语:“胡扎而尔,有何能拒我族精兵铁马?”
秦云站住脚看他:“拜你们所赐,这次大战之后,朝廷想必不再以为边市通商便能谋求共存。到时闭关锁国,边境筑以高墙,可以任你们在漠北肆意。”她微微侧着头笑了出来,“我一直好奇,突厥到底是本就天性如此,还是真的活不下去了才来中原掳掠?就像这次,若是你们两万多大军都折在边城,抢不回一米一粟去,远在漠北的部族可能扛得过去?”
大汉一怔,即刻扭动着身子复又大骂起来。秦云却已不耐与他多说,只是摆了摆手:“你们既起兵事,就该知胜败无常。不过生死而已,我等还未抱怨,莫要做这种小儿样。”言毕也不管他再说什么,牵着赤色马便走开了。
先前赶来的兵士在那里站了一站,立刻跟上来替她牵了马去。秦云便对他道:“你可得空?我正要找人搭把手,把大黑背上的马鞍换下来。”
等秦云好歹哄着那赤色马,让她骑着溜达了一圈回来后,便瞧见赵翰玥正蹲在一旁用雪擦手,洇得一片嫣红。边上孙景同赵翰飞说着什么,听见响动一同抬头朝她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