侍从骇得面失血色,上一个犯错的同伴是被绑在院中,在他们这些奴仆面前活活打死的。
他“噗通”一声原地跪下,以头抢地,战战兢兢,却一句求饶的话不敢说。
“滚滚滚,别打扰本君好心情。”嬴成蟜摆着手,一脸嫌弃。
面露凶色的白马立复笑脸,轻轻拍拍深衣上的雪白盐粒,淡淡地道:
“惹君侯生厌,还不滚下去!”
劫后余生的侍从连连应“唯”,连滚带爬地跑出宴堂。
临出门时,向救其一命的长安君投以感激眼神,正见到长安君一脸谦逊地道:
“本君差古之圣王远甚。”
左列第一人看面貌年近三旬,浮肿的眼皮下藏着蛛网般的血丝。
面色苍白,眼底泛黑,打眼一看就是酒色过度的模样。
其到的时候便醉醺醺的,腰间玉组佩一路走来撞得“叮当”乱响。
当下站起,身子三晃,“叮当”又响,酒樽里的琥珀浆液泼湿半边衣袖。
他浑若未觉,举起酒樽对着灯影摇晃,浑浊液体在樽沿荡出危险弧度:
“谊听说当初燕昭王想要招贤纳士,名士郭隗便给燕昭王讲了古人千金买马骨的故事。
“那死去的千里马马骨都要五百金,这活取的千里马肝,嗝,至少也要八百金吧?啊?
“是也不是!”
“是也不是”这四个字,醉人是喊出来的。
他端着酒樽,三足青铜爵在指尖打转。
昂着头,环视一圈,脖颈拉出青筋暴起的弧度,竟是向在场非贵即更贵的宾客们征询起答案。
宾客们对这个酷似醉酒闹事的人却也真是给面,数道目光在嬴成蟜与白马之间隐秘游移。
这个点头,鬓边珠坠急颤。
那个颔首,眉眼热切洋溢。
“春平侯所言即是。”
“八百?一千!”
“君侯说八百,那就是八百!”
“是是是。”
“……”
春平侯赵谊,赵国质子,赵孝成王之子,赵国前太子。
嬴成蟜眯起双眼,看着一句话使得席面霎时活泛开来的赵谊,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腿关节。
赵谊没说话前,嬴成蟜吃了千金马肝,代表接受白马投诚。
赵谊说出千金买马骨这个故事,隐晦点出白马心意,嬴成蟜吃不吃千金马肝都无所谓了。
只要长安君不当场翻脸,就是接受白马投诚。